相也觉得荒唐,”封赤练小心翼翼地说,“我初至,不熟悉朝中的事情,还要仰赖杜相。若是我不理礼部,这件事能就这么揭过吗?”
正与刚刚她所听相合。杜流舸面上表情没变,叮地一扣茶杯:“殿下想的话,自然什么事都能揭过。殿下是君,臣是臣子,殿下不必如此小心,便把臣当作趁手的物件用就好。”
暮光已经开始转为浓琥珀色,中书令身上的紫衣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出近乎于朱的颜色,她的声音柔和下去,带着几分对年轻人的劝诱:“殿下作何打算呢?如今棘手的是玉牒上并无殿下的名字,若是径直加上,殿下生父那里能考证的已经逸散不少,先帝也没有下过与此相关的旨意,如何给殿下加这个身份,是有些为难的。”
——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您是先帝的风流债,也无从证明。
她像是一只鸟羽人面的异兽,施施然张开翅膀和爪子,引诱眼前的皇女到自己的爪间:“若是殿下必要加上,臣就去替殿下料理麻烦。还请殿下多信任臣一些,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。”
她要帝师的位置,她要辅政的权力。如果小皇帝想要强权,就要向强权方付出代价。
【好像这样事情就解决了,但是我能这么做吗?杜相真的可信吗?除了这条路,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?】
杜流舸耐心地看着她嗫嚅,最后封赤练轻轻摇摇头:“我累了,杜相且待我歇歇吧。”
她宽容地点头:“自然,殿下初理国事,还是保重身体为上。臣时时待召……对了。”
“梁相梁知吾今日与臣起了几句龃龉,殿下不必放在心上。臣与她自幼相识,互以字称,对彼此都熟稔得很。她这个人孤直,但绝无坏心,她对殿下说臣什么,臣都不在意。只是殿下该熟悉熟悉朝中再用她,她这人孤直太过了……殿下到底还是与世家共治天下的。”
封赤练似乎点头了,又似乎没有,杜流舸也不再逗留,她逆着光看向封赤练的眼神里有一点喜悦和玩味。
这孩子很听话,好拿捏——她不知为何甚至能听到她心中所想。窥测圣意不被允许,但人人都为此殚精竭虑。
权相低头第一瞬间,那个座上的孩子忽然露出了与她同样玩味的眼神。
送走杜流舸,封赤练起身去看了看银漏。
还有半个时辰,不急。
晃动的玉帘静下来没一会,于缜快步走了进来,对封赤练一点头,闪身让进来一个人。梁知吾掸了掸两袖要跪,被封赤练抬手制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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