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头,几只小飞虫绕着灯泡嗡嗡旋转,“机械不就是修汽车吗?”
“你从来都不讲你在欧洲的事,”玛丽把一张纸放进打字机,“给我讲讲吧——约翰天天唠叨他在岛上和日本人作战,怎么挖地洞,怎么用那种能喷出火焰的枪……海伦说她烦死了,听了成千上万遍。可你从来都比提你在欧洲打仗的事,为什么?”
“没啥好提的。”迈克尔挠了下脖子,昆尼西的兵籍牌在他胸前晃荡,金属早就被体温煨热了,“就是行军……打仗,拿好你的枪。M1冲锋枪很好用,哒哒哒,声音跟打字机差不多……比卡宾枪好使,我觉得。”
“你压在枕头下的那把?”
迈克尔在沙发上生了根——玛丽要早起上班,而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打鼾。蒂姆偶尔抱怨过他睡相糟糕,踢腿啦,踹人啦……他还听说过很多退役老兵回家之后经常做噩梦,大喊一声醒过来。海伦就总抱怨约翰,那家伙染上了梦游症,弄得全家人睡不舒坦。玛丽起初还劝他回卧室去,保证他没有那些坏毛病。但迈克尔不相信,因为他也做噩梦。他梦到走在雾气蒙蒙的森林中间,那是法国和德国交界的一片森林,他们在那吃足了苦头。不过他最常出现的噩梦是他在莱茵河边犯下的罪过:他坐在树下,昆尼西的尸体倒在脚边,蓝眼珠像死去的鸽子。是他杀了昆尼西,用枪,或者直接用手。每当迈克尔做了这样的噩梦,醒来后总会陷入深深的怀疑——是不是他真的杀了昆尼西呢?
“那不是冲锋枪,那是鲁格,一种德国手枪。”迈克尔回头看了眼沙发,靠枕换成了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