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,扭曲而委屈地在窑洞前生长。
三轮车停止了颠荡,支在一生满锈迹斑斑的大黑铁门前。钰锁搓搓被孩子、行李压得麻木的手,放在嘴边哈了哈气,掏出钥匙。随着大铁门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灰黄宽广的院子里,三孔灰色的窑洞呈现在面前。
钰锁打开中间一孔窑洞的大门,破旧脏乱的家什、土炕,在厚厚的尘土覆盖下,散发着长年累月无人居住、类似于墓地的迂腐气息。
“看看,多大的房子,多宽敞的院落,你们想在这里打滚都可以,想在这里打反叉练鲤鱼打挺儿都成,绝对是没人说你们的。”踏三轮的百姓将三轮上的日常用品提起来,放在灰蒙蒙的炕上,拍拍手,走出院门,跨上三轮,踩踏着离去。
钰锁抱着源源追了出来。她很想对方能帮她抱一下源源,让她腾出一只手,将炕上的灰尘抹一抹,整理出一块干净点的地方,铺上垫子让孩子躺下,她好趁机将窑洞的里里外外清扫一遍,但看看对方已渐远,看看昏暗了下来的天色,灰尘笼罩着这个被抛弃的村庄,从外面看不到一丝灯光,也没有狗叫鸡鸣。除了三四家住人的院子外,堆放着大堆剔除了米粒、用来擦屁股的空玉米棒,全村所有的房屋都被揭了顶,残垣断壁在傍晚的风沙中,更显得满目疮痍。
“你有话快说,我要走了!忙得很。”对方似乎感觉到了背后有双求助却不好意思言及的目光,停下三轮回过头。
“我……这里的通讯地址怎么写?”
钰锁看着大大咧咧的北方汉子,听着他一连串的问询,忧郁的目光,长久地停留在他脸上。
钰锁的样子,让北方汉子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,他挠了挠后脑勺,放低了音量和语速:“这样吧,你要写信,通讯地址就写你爱人的部队吧,我晓得几乎所有家属都是这样的,不可能有她们的通讯地址和姓名,全部是爱人转交。”
钰锁沉默了,既然任何人给她的信,首先都得经过传龙的批阅才能转交到她手里,那又能有多少话是出自肺腑呢?所以她决定还是不和任何人联系了,嚼人喂饭的感觉并不比孤独好受。
“没事了吧?没事我可走了!”
“那……”钰锁缓缓地摇摇头,“你忙去吧,我没事了。”
西北汉子骑车的背影很快消逝,平静、荒凉和幽暗,慢慢地向钰锁靠近,她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更加深邃庄严和忧郁的感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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