纯粹

尖在凳子底下摸到干硬的鼻涕，也许是十几年前的学生抹的，也许是某次爷爷奶奶抹的，也许是她抹的，也许是王婷婷抹的——也许根本不是鼻涕，谁知道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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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这东西给她的感觉很恶心，她触电般缩回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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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屋床上的爷爷听见奶奶回家的动静，就“娘哎、娘哎”地叫起来，李金粉进屋去给他翻身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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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里弥漫着卧床老人的体臭和尿骚味，这是习以为常的。爷爷身子底下常年垫着沙土，几天一换，充当尿布，据说能防褥疮。翻身带起的味道更加刺鼻，叶纯粹走到屋外去。她常常觉得自己身上沾着那些臭味，但王婷婷说她闻不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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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屋里奶奶用力的“嘿呦”声和爷爷似哭非哭的呻吟声，叶纯粹知道爷爷现在从脸冲墙，变成脸冲门了。老人硬僵僵的蜡黄身子从床上翻了个面，奶奶从里间屋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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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问：“熬上饭汤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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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纯粹点点头：“熟了，温在锅里，菜切好了，就差炒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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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奶奶就叨叨着往下房屋——农村一般把其中一间耳房当厨房用——的灶台走去：“……跟你妈一样，没点子力气，纸花造的中看不中用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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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纯粹很不想听这些话，于是默然往大门走去，在外边墙根躲一躲，等到菜熟了再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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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很大，她蹲在墙根抱着腿发呆，看一只蜗牛慢慢探出触角，忽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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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辆自行车刷地骑过去又倒回来，车链子刷拉刷拉猛地停在她跟前，她闻见链子新上了机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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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瘦津津的腿往地上一支：“小叶儿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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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？”叶纯粹眯着眼抬头看，是村西头的自祥哥。村支书的孙子，比她大五六岁，在市里上中学，今年升高中。这会儿，重点高中也快开学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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