舍。
黑夜与白昼不断交替,他却没有一刻不在被这副身躯所折磨。无法好好活着,更不甘心就此等死。
一切皆是虚妄,他更是不信什么九天神佛,可笑至极。
然而如今却有一个同样不信神佛的人,为了他而傻乎乎执笔跪拜,许下近乎荒诞的祈愿。
长命百岁,无疾无痛。
漫天神佛恐怕无法降下这样的垂怜,更不会回应她分毫。
可他的胸膛内一片温热,这毒——大抵是已经解了。
她便是他唯一的药。
世人有以身入道,也有以死入道,他或许……是以情入道。才甘愿成全她,将她所求的一切都拱手奉上。
*
阮淮不肯离开,自愿要留在城中与百姓共进退。
裴璋神色平静写完手札,将从不离身的私章、佩玉等物交予重云。
他须得为她安置好余生。
面对数万胡军也未露一丝难色的裴璋,此刻却紧皱着眉:“若江南叛乱已平,便离开洛阳。”
倘若他所料不错,洛阳也未必会太平……她无法掌握政权,能够远离那些士族,未尝不是好事。
“遇上棘手的事,就去寻陆九叙。”他虚弱极了,可时间已经所剩无几,只是不断哑声将所有安排告知重云。
阮窈服了安神药,正被裹在斗篷里,安然睡着。
重云将她抱到裴璋面前,他垂下眸凝视着她,轻轻摩挲她的发丝,想要铭记这乌发从指缝间穿过的触觉。
她羽睫轻覆,秀气的眉微微蹙起,脸孔还透着几分粉红,是难得的恬静。
裴璋不由笑了笑,极轻地,在她发上落下一吻。
窗外的雪仍在下着,阮淮慢慢红了眼。
重云抱起阮窈离开。她所穿衣裙和斗篷皆是浅云色,裙裾松松散落开,轻微晃荡着。
裴璋安静地注视她,直至他们渐行渐远,再望不到。
他别过脸去咳了几声,然后拭去唇角的血,缓缓闭了闭眼。
*
如今城池被围,城外有不少敌军的营寨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