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/>\n纵使他记忆中并无母亲的模样，可一个孩童的孺慕是天生且毫无道理的。

\n他知道母亲病了。

\n可他每次提及母亲，想要去看望母亲，爹爹和大师兄皆不应允。

\n他曾在东边阁楼上做功课时透窗见过别人的母亲。

\n只一墙之隔的大衍阁内，有扎着乌黑发纂儿的白胖妇人，拿着拨浪鼓温柔的逗弄着怀中的婴童。

\n安又宁便想，自己的母亲是否也如此皮肤白胖，暄软可亲。

\n他很想知道。

\n安又宁攥起小小的拳头，头一次没再遵循爹爹与大师兄的话，转头偷跑去了母亲的主屋。

\n母亲主屋外种着丛丛的湘妃竹，风吹叶婆娑，十分静谧。

\n下人们也不知在哪里躲懒午睡，安又宁很轻易的就走到了庑廊下。

\n庑廊下每扇竹篾帘箔处，都垂坠着一个卐字纹结，是父亲一个一个亲手系上去的，寓意着母亲康健万寿。

\n卐字结的垂绦颜色还是他帮父亲选的，是生机勃勃的新绿吐翠。

\n安又宁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，他伸手推开了主屋的门。

\n浓稠的药味霎时混着一股不知名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，熏得安又宁没忍住打了个喷嚏。

\n死寂般的内室忽然有了动静，几下窸窣之声后，有人咳嗽声起：“……霖儿？”

\n是一道嗓音嘶哑却温软的女声。

\n安又宁血液直冲头顶，他立时激动的浑身颤抖。

\n是母亲！

\n他小跑着疾行几步，转过屏风，瞧见了床上母亲的真容。

\n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。

\n由于常年病容，整个人都是憔悴不堪的，嘴唇苍白，枯黄乱发下则是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，她身躯干瘪的衾被下如同盖的是一层薄纸皮影。

\n既没有他想象中乌黑发亮的发纂儿，也没有白胖暄软的皮肤，更没有温柔可亲的笑容。

\n母亲见到他的瞬间愣了一下，继而眼中爆出灼人而愤恨的光，在他不知所措甚至仍想试探亲近的时候，她从床上一息暴起，一把掐住了他细小的脖颈，提溜至半空中。

\n母亲语气噬人：“都是因为你，你这个孽障，你怎么还没死！”

\n他被掐的涕泗横流，不断胡乱挣动拍打着母亲如同巨钳的手，发出破碎的“嗬嗬”声：“……母、母亲……”

\n意识模糊之时，有人闯了进来，将他抱进怀里。

\n安又宁睁开眼：“爹爹……”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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