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将不迎（四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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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榆正仍坐在原处，闭目细听凌湘来来回回的足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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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贴切的是，她脚上的银铃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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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湘时而绕到灶房备菜，时而折返查看烧水的柴火，而关榆正微昂着头，自始在追寻她的步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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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寂静空洞的世界里混入的这点杂音，却是世间最让他安心的天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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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榆正天生目盲，无法视物，只能靠着一根盲杖领他到更开阔的地方。幼时玩心重，虽兄嫂会再三交待哪里不该去，可他又何曾能听进去，直到迷失方向，错入无人踏足之处，受困不得脱出时，方晓得惊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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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他迷失方向，渐近的琤琤铃声就是他的引路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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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会紧紧牵住他，手心的温暖轻易驱散恐惧，彷佛在无边黑暗里的一抹亮光，只要触及这样的暖意，世上便再无可怕之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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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索有尽时，迷途之时却不知凡几，所幸关榆正记性甚好，能记住上次的险处，避躲开去，纵每回受困的地方尽不相同，却也把村里的每个角落刻在脑中，如今独自出门也无大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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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非今日心急赶路，又逢雨后泥泞，他是绝不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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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榆正睁眼望向凌湘，她正轻步朝自己靠近，许是有银铃的存在，总未叫她察觉关榆正此举有多怪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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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湘驻足他身旁，取过盲竹直往他手塞去，而后扶着人朝浴房走：〝水烧好了。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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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榆正被她领着在浴房里走了一遍，而后站定门外，由他自己慢悠悠地在边上摸索，忽听他道：〝浴房倒没怎么变。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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〝嗯。〞凌湘应道：〝东西还能用。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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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榆正朝她笑了笑，径自开始脱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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