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觉得那些斑驳的痕迹里也有一些她无法解读的信息。世间万物都在表达,就像一本书,这本书她还没有读懂,但是看待世界的方式已然发生改变。
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,法言道人忽然说:“我的日子差不多了,到了离开的时候。”
重华一愣,好一会儿,方才理解了话里的意思。
这些日子相处下来,法言道人言行如常,令重华忘记了她是一个求死之人。
可她为什么会寻死?她看上去并没有放不下的悲伤之事,也没有身体上的顽疾。要让重华说,她甚至觉得法言道人是个石雕泥塑般的人,没有世俗的情感,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为所动,直到百十年后她仍在那里不会改变。
“有件事情,想请你帮忙。”法言道人说。她掌心托着方绢包好的小花:“我走之后,请你将此物交由驿馆,送至沧州太和岛雷音阁。”
重华:“……”
法言道人神色太平静,重华斟酌再三,只说出一句:“前辈,人世间还是有很多美好的。”
她认识法言道人以来,就未见此人表露过丝毫情绪,此时却在她脸上看见悲悯之意:“饿殍遍野,人食雁矢,血海沉舟,天降神罚。这就是你说的好人间吗?”
雨声渐渐凄厉,重华听见墙外甲士穿巷而过的脚步。王征兵临城下,岳州为了备战闭门不开,城门口等待出城的百姓只得又负户返家,一时间风声鹤唳。她看着法言道人,意识到那些悲哀并不在法言道人脸上,而在她心中。
“这花的种子,原本什么也种不出来。”法言道人说。
“我知道,”重华说,“你说过,这花是你儿子送的,你用五行之术栽培,后来又得了机缘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