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景从他脑海中倏忽闪过。明明世易时移,天地迥然,但在这一刻,仿佛短暂地今昔交错,甚至心底升腾出一股肖似落归根的安宁感。眼前人便是心上人,阴差阳错,死而复生,即便还没有失而复得破镜重圆,亦弥足欣慰,足以令他枯木涸水一般的心绪死灰复燃。
他的少年,历经千疮,劫后余生。他本该庆幸,知足,如释重负,适可而止,但再睁开眼的刹那,他确认自己做不到。他连眼珠子都舍不得错开一下,如何能够放手?
他非是那慈悲胸怀的佛祖,他生而强悍,固执。千年万载,他为了与生俱来压在肩上的担子麻木地疲于奔命,他毕生所求不过面前这一人……他预感到少年会说些什么,他无法遏制心底最深处滋生的恶劣念头,恨不能一道术法将其禁锢在怀中,带回凤栖殿,日日夜夜形影不离,一时一刻也不能脱开他的视线。
如若他舍得下手的话……
他怎么舍得?
“你不喝吗?”少年又扔掉一个空坛子,眨着泛红的眼眸,轻飘飘地问道。
承曦摇了摇头,将自己面前的酒坛推了回去。他卑劣地纵容少年买醉,醉了吧,醉了好,今日醉了,便不必启齿。
刀山火海从未忌惮分毫的战神殿下,好似掩耳盗铃的胆怯鼠辈,自欺欺人。
“嗝。”少年双肘支在石桌之上,半个身子探过来,一口酒气喷在他的脸上,毫无预兆地开了口。
他说:“你是不是总觉得亏欠于我?”
承曦还不待开口,小醉鬼无需应答,自己先退坐回去,笑开来,“大可不必。嗝……”他又打了个酒嗝,大咧咧地摆了摆手,“真的不必。儿时那一遭,我根本不记得……后来你从天上掉下来那一回,也不过互帮互济,谁也没占谁的便宜。所谓救命之恩……”他下意识往颈项间摸了一把却摸了个空,醉眼朦胧的瞳仁迷茫地颤了颤,随即有些讪讪地放下手,“归根结底,大约是你父母在天有灵护佑于你,因着封印的瓜葛,恰巧假于我手罢了。”
承曦并不否认开端,若非隐玉牵引,大抵天大地大,未必你我因缘际会。然则,过往种种情深意重,岂是互帮互济几个字便能够轻描淡写地揭过?雷罚之后的亲身抚慰、魔族偷袭时不顾安危的示警、反噬来袭雪中送炭……他深深地凝望少年色厉内荏的神情,将反驳的话语压在喉口,不做戳破。
白隐玉晃了晃酒坛子,将最后几滴珍酿接入口中,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下唇,“若是被二哥察觉我吃独食,”他吐了吐舌头,“大约要挨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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